红绿彩是在高温白釉瓷烧成后,在白釉上用红、绿、黄等彩勾画出纹饰,再入窑以800℃左右的低温烧成,因该类瓷器主要存在于宋、金时期,因此也常称为“宋加彩”或“金加彩”。
红绿彩瓷器在平顶山地区出现的文化背景:平顶山市所在区域在北宋灭亡之后,经过金国傀儡刘豫政权短暂统治,约在公元1135年前后正式纳入金国版图,经历约110年,大约在1234年被元代统治取代。红绿彩瓷器在平顶山流行时代主要为金代。平顶山地区被金占领后,金代作为统治阶级,其风俗习惯势必要自上而下影响各个阶层的审美,如《大金国志》卷三九载:“金俗好衣白,辩发垂肩,耳垂金环,留颅后发”。在华北、东北各地遗存的金元时期庙宇道观、墓葬等地方,都可以见到“春水秋山”、“红男绿女”等金代特色艺术装饰元素的大量应用。这一时期,佛、道进一步合流,二者的宗教造像在图像上彼此借鉴融合,许多形象都极其相似,金代中期时社会消费趋于奢靡以及宗教信仰的泛滥,宗教的世俗化更加深入融合社会生活,以“吉祥喜庆”为主题的民俗文化空前活跃,围绕庙宇组织大规模的庙会社火活动、民间词曲创作与戏曲演出都兴盛发达。凡此种种催生了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文化风俗,并进一步具象体现在“以器为用”的方方面面,如以牡丹、莲花图案,“道德清净”“风花雪月”“忍”等文字装饰的器皿应运而生。红绿彩这种大红大绿象征富贵繁华的装饰工艺正好迎合了中下层民众的精神追求,所以这种极具烟火味的红绿彩工艺风靡一时,以红绿彩为装饰的器皿、陶塑,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最终竟成为历史上,也是陶瓷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平顶山市红绿彩瓷器出土情况:河南省文物局南水北调办公室收藏有2006年—2010年文集遗址考古发掘出土的红绿彩瓷器8件(见图三至图八,图十八、图二十二),鲁山杨南遗址出土、收藏在平顶山博物馆红绿彩瓷器7件(见图二十五至图三十一),段店窑文化研究所收藏红绿彩瓷器2件(见图一、图二,段店瓷窑遗址采集),鲁山花瓷博物馆收藏红绿彩瓷器2件(见图十六、十七,段店瓷窑遗址采集),鲁山段店窑博物馆收藏红绿彩瓷器1件(见图二十一,段店瓷窑遗址采集),郏县博物馆收藏红绿彩瓷器7件(见图九至图十五,全部为一个金代墓葬出土),平顶山博物馆收藏红绿彩瓷器1件(征集,见图二十),宝丰汝窑博物馆收藏红绿彩瓷器标本1件(见图十九),共29件,另有鲁山段店窑博物馆收藏有段店窑址采集到的红绿彩瓷器标本若干(见图二十四)。
红绿彩烧制年代:据《汝州张公巷窑遗址》考古发掘报告显示,张公巷瓷窑遗址出土有极少量白釉红绿彩标本,均出自三期,作者将三期对应年代定为1127年——1279年(对应历史时期为金、元),因为三期之前、之后均没有出土,实际就是将此处发现的白釉红绿彩瓷器标本框定在金、元。相似的情况也出现在宝丰清凉寺瓷窑遗址,《宝丰清凉寺窑》考古发掘报告中,只有四期出现有极少量红绿彩瓷器标本(见图十九),作者将四期对应时代为金代,四期之前、之后也没有出土,也就是说,红绿彩出现的宝丰清凉寺窑的时代框定在金代。郏县文物所收藏的7件红绿彩瓷碗均出自一座金代(当年定为南宋)墓葬。文集遗址出土的8件(南水北调办公室收藏)此类瓷器有6件出土于金代地层,《叶县文集出土陶瓷器》编者将这6件瓷器定为金代,有2件出土于元代地层,编者将这2件定为元代,定为元代这2件(见图二十二、二十三)器物明显不属于典型的红绿彩产品,一件只有绿彩线一周、一件只有红彩两周及红彩诗文,虽然说这两件器物不算典型的红绿彩,但是这两件瓷器装饰手法(红彩、绿彩划圆线,外面施釉不到底)有明显红绿彩瓷器风格,所以也将这两件器物列为红绿彩瓷器。杨南遗址白釉红绿彩瓷器均出自第二期,《鲁山杨南遗址》作者将杨南遗址二期定在金海陵王之后到金晚期。目前,发现的有确切纪年的红绿彩瓷器集中在12世纪末期至13世纪。综合以上材料,基本可以推定出,红绿彩瓷器是在平顶山地区金代中晚期出现并流行、消失在元代的一个小瓷种。
器型与装饰技艺:目前可见的器型有大小不一的碗、器盖、罐、盘、人物造型等,听说段店窑址早年还有马类动物造型和梅瓶等器物造型出土。碗占有绝对高的比例,本文收集的实物标本共29件,其中,碗21件、人物造型5件,另有器盖、盘、罐各一件。碗类器物均是在器物内上口沿下部施1至4周红绿彩线,绝大多数为红彩线,多数为三圈,碗内部满釉,外部施釉不到底,所修的圈足呈现典型的金代风格。装饰图案有“春夏秋冬”和“鹤来松有客,苔去石无衣”等诗文,更多的为花卉图案,花卉图案又以牡丹、菊花纹为主,兼有少量海棠、石榴花卉;颜色运用以红色最多,绿褐色次之,黄色又次之;色彩有的非常靓丽,也有的极为淡雅,也有一些较为暗淡。从器型来看,主要为生活用具(比如瓷碗)和宗教信物(比如各类瓷佣),这说明当时红绿彩装饰是渗透进社会深层、并成为社会风尚、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瓷器装饰现象。
烧造窑口推定:现在张公巷瓷窑遗址仅指烧造高等级青瓷阶段的窑口,其他时期遗迹以生活居住遗址面貌呈现,因为该遗址出土红绿彩标本极少,故张公巷瓷窑应该不烧造红绿彩类瓷器。宝丰清凉寺窑虽然经过大规模考古发掘,但是出土红绿彩标本也是极少,难以确定该窑烧造红绿彩瓷器。平顶山地区其他窑口也没有见出土红绿彩瓷器的报道。段店瓷窑遗址采集到红绿彩标本最多,共5件。另外根据文集遗址出土瓷器比对,大部分瓷器均出自鲁山段店窑,红绿彩瓷器应该也不列外,这样,目前平顶山地区发现的红绿彩瓷器基本上判断来自于段店窑的有13件。最为难以判断窑口的是收藏在郏县文物所的7件红绿彩瓷碗,这7件瓷碗经问询郏县文物所原所长王光耀先生,说这7件碗均来自于上世纪70年代发现的位于郏县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乡苏庄村的一个南宋时期墓葬(现在应定为金代),而这个地方离郏县黄道窑更近,黄道窑虽没有经过发掘,但是根据现在掌握情况来看,与鲁山段店窑烧造历史颇为相似,都是唐代开烧,元明衰败,烧造瓷类品种也多为相似,听说也有人在瓷窑遗址上采集到过红绿彩标本,所以这7件器物烧造窑口需慎重判断。但是,有意思的是作者在整理本文时,意外发现这7件器物有3件与在段店瓷窑遗址采集到器物高度相似(见图九、图十、图十六),特别是图九的碗与图十六的碗更是一模一样,收藏在郏县文物所的图十三碗与收藏在鲁山花瓷博物馆的图十七碗一模一样,如果同一个墓葬内的3件红绿彩碗来自于段店,那其他4件烧造窑口就让人浮想联翩了。没有新的证据出现之前,较为稳妥的做法是暂时将这7件碗也推定为段店窑产品。综上所述,鲁山段店窑基本可以肯定烧造红绿彩瓷器,郏县黄道窑及其他窑口烧与不烧,还难以确定。
图一,金代段店窑红绿彩碗,口径8.2、底径5.6、高6.9厘米,段店瓷窑遗址采集,现藏段店窑文化研究所。
图二,金代段店窑红绿彩碗,口径10.5、底径4.5、高2.5厘米,段店瓷窑遗址采集,现藏段店窑文化研究所。
图三,白釉弧腹红绿彩花卉碗,金代,文集遗址出土,高6厘米、口径15.9厘米、足径4.9厘米。
图四,白釉弧腹红绿彩花卉碗,金代,文集遗址出土,高5.5厘米、口径15.4厘米、足径5.6厘米。
图五,白釉弧腹红绿彩花卉碗,金代,文集遗址出土,高5.7厘米、口径14.9厘米、足径4.9厘米。
图六,白釉弧腹红绿彩花卉碗,金代,文集遗址出土,高6.4厘米、口径16.8厘米、足径5.8厘米。
图七,白釉弧腹红绿彩花卉碗,金代,文集遗址出土,高6厘米、口径16.7厘米、足径6.2厘米。
图八,白釉弧腹红绿彩花卉碗,金代,文集遗址出土,高6厘米、口径16.7厘米、足径5.8厘米。
图九,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一,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二,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三,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四,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五,金代白釉红绿彩碗,现藏郏县文物所。
图十六,金代白釉红绿彩碗,段店窑址采集,现藏鲁山花瓷博物馆。
图十七,金代白釉红绿彩碗,段店窑址采集,现藏鲁山花瓷博物馆。
图十八,白釉红绿彩执镜女坐佣,金代,高13.4厘米,文集遗址出土。
图十九,金代白釉红绿彩器盖,清凉寺窑四期出土。
图二十,金代白釉红绿彩小碗,征集,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二十一,金代白釉红绿彩碗,段店窑址采集,现藏鲁山段店窑博物馆。
图二十二,白釉红彩题诗盘,元代,文集遗址出土,高3.5厘米、口径15.6厘米、足径5.9厘米。诗文为:鹤来松有客,苔去石无衣。出自北宋末年道士张继先《炼丹岩留题》。
图二十三,白釉绿彩碗,元代,文集遗址出土,高6.1厘米、口径16.1厘米、足径5.9厘米。
图二十四,金代白釉红绿彩碗残片标本,段店窑址采集,现藏鲁山段店窑博物馆。
图二十五,白釉红绿彩罐,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二十六,白釉红绿彩碗,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二十七,白釉红绿彩碗,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二十八,白釉红绿彩塑人物,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二十九,白釉红绿彩塑人物,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三十,白釉红绿彩塑人物,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图三十一,白釉红绿彩塑人物,杨南遗址出土,现藏平顶山博物馆。
总之,平顶山地区出土的红绿彩瓷器数量不大,主要为鲁山段店窑烧造,传播区域与段店窑的瓷器流传区域高度吻合,主要分布在段店窑址、鲁山杨南遗址和叶县文集遗址,以及郏县金代墓葬,时代特征鲜明,主要流行于金代,元代消失,这种瓷器大红大绿的装饰方法很符合中下社会阶层的审美取向,富有烟火味,是平顶山地区古陶瓷苑中一道花红柳绿的风景。
作者:张水木,长期从事文物博物馆工作,曾任平顶山博物馆馆长、平顶山市文物管理局局长,现任平顶山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三级调研员、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