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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从今夜白


来源:郑州日报

夜的袍服悄悄遮蔽过来,平房上的一堆玉米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灯亮了,一团昏黄的光,营造出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的主角就是玉米堆。

原标题:露从今夜白

夜的袍服悄悄遮蔽过来,平房上的一堆玉米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灯亮了,一团昏黄的光,营造出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的主角就是玉米堆。搬个小凳和父母围坐,“刺啦刺啦”揭起玉米衣,揪掉外面的硬苞,留下三四片软的。玉米裸露出金黄的身体,被一层层摞起来,等待着发辫的盘结,然后再一串串悬挂在屋檐下,组成一面富着田园韵味的闪着金光的墙。

这堆玉米是白天从地里掰回来的。玉米地里,叶似乱剑,随时都会斜里刺过来。即使戴帽子,着长袖,全幅武器,脖子上手腕上依旧会被划出一道道的红痕,麻辣辣地痛。仰脸掰玉米时,玉米梢的粉就会洒到脖子里。太阳并不响晴,威力却不减。擦把汗,白毛巾立刻变成灰色。摸摸脖子,像匀了一层粗盐。手套上黏着一层黑,身上沾着草叶草籽玉米粉。不远处,母亲翻着倒伏的玉米秆寻找棒子,父亲正挥镢刨去空秆。他的汗衫上,画着一片一片的白渍。他的身后,田野开阔起来。这样的劳作,他们已持续几天了。

蛐蛐正藏着哪儿促织,房边的枣树上?近而清脆,一点也不知疲倦,自得其乐地开着独唱音乐会。灯悬着,并没有吸引来成团的蠓虫,毕竟夏正一点点远去。“刺啦刺啦”地剥着玉米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话,不外是西洼的玉米,南沟的花生,采石岗的芝麻……

似乎有声音从远处而来,北边的树开始摇头晃脑,唔唔有声。南边的树在短暂的惊异之后,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传递开一个树们才知道的秘密。于是,两片树叶叹息着,旋转着,飘落下来。我的头发也飘起来,拂过脸颊。

夜色混着凉意,像雾团,在灯光之外浓重着。玉米山被蚕食着,渐渐由浑圆变得孤高,辫好的玉米穗也被父亲挂了半面墙了。母亲捶捶腰,说,睡吧,不早了。玉米运到家里,就不愁了,东山日头多着哩。

躺在床上,裹着家织布单竟觉得冷了。夏还占据着白天,秋已随风潜入夜了。街上隐隐传来几声犬吠。“思孤独——”一只鸟在房顶崖边的树上拉着长音。“孤——”附近一鸟应和着。它们也探听到树的秘密,而想寻找爱情相互取暖吗?

忽然想起马上就是白露了。白露者,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过了这个节,就真是秋天了。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明天早上,秋草上会不会凝着晶莹的露珠呢?抬头能不能看到南飞的大雁呢?白露在诗人的眼中,是晴空一鹤排云上,是满地黄花堆积,是秋风不相待,先至洛阳城。而对于农民来说,白露只意味着“抢秋抢秋,不抢就丢”,意味着“随熟随收随耕种,一月之内不消停”。

手腕上被玉米叶划伤的地方有点痒。明天就会变成密集的小红疙瘩,痒且痛着,长久地提醒着我劳动的艰辛。离开了故乡,而今,唯有秋收,维系着我与田地的亲密接触。我只不过干了一天,父母,是一辈子。

“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明天就会凉快了,上午掰水库底那块玉米,下午西洼。玉米收完,是花生、芝麻、红薯。天不太热,父母就不那么受累了。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沉入玉米的无边金黄之中……(陈爱松)

[责任编辑:马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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